顾诺

虐文什么的写半个字算我输

【双花】炮匠

      *一发完
      *古风paro    HE
      *迟到的乐乐生贺
      *私设巨多 言情文风  ooc  慎

        张佳乐是个炮匠。不是那种让敌人害怕的火炮匠,而是哄小孩子开心的鞭炮匠。虽然听着不那么威风,但好歹他们家是皇室的御用炮匠,世代住在皇城,算是半个皇家人。

       从小也给锦衣玉食供着了,可张佳乐既不像瓷匠家的乖巧文雅,也没有灯匠家的知书达理。整日坐在炮仗堆里,一张脸灰扑扑的,硬是把那份粉雕玉琢遮的一点儿不剩。

        若光是灰头土脸点,小炮匠也不至于从来寻不着个伴,怪就怪他还与生俱来一种缠身的霉运,别家孩子爬树枝掏鸟蛋玩的不亦乐乎,但只要带上张佳乐,那保证不是树枝折了摔地上,就是被老太监发现挨个儿在石阶上罚跪。一次两次就算了,十次八次都是如此,谁还敢靠近这倒霉的小炮匠。

       玩闹的年纪他只有一个人,到了该念书的年纪他还是形单影只。别家孩子若是伶俐些,让闲着没事的太后太妃们瞧上了,就能在小书房给腾个地儿跟皇子们一起读书,可他却早早没了这机会。爹娘命薄,怕家传手艺无人继承,家里逼着他六七岁就得开始学手艺。技艺不熟练,小手常给炸的起泡儿,他倒不怨了。因着他做出新炮的时候,院里院外会来不少看热闹的小孩,欢声笑语,他的院子才稍有些人气。

       点炮最是出风头。张佳乐抄个火折往炮上丢的时候,旁日里从不轻易与人说话的丝匠家的漂亮丫头都目不转睛盯着他。

       大些时候张佳乐常在想,这风头出的到底好是不好。

       皇城里勾心斗角之风盛行,孩子也连带着善妒。张佳乐十二岁生辰那日,苦心琢磨数月的“繁花”做成了,他提着气儿去邀别院的孩子来看。孩子们好奇,都欣然应了。灯家的懂事,还给张佳乐带了贺礼。大大小小的孩子围了一院子。张佳乐去点火,炮仗却没响,他擦了擦汗再试,还是寂静一片。

       边上人不耐烦的吵嚷起来,张佳乐心跳的飞快,身后的目光如芒在背,他掌心已尽是冷汗了。

       那一刻的害怕在张佳乐不算长的人生中大概要排到顶前面了。怕身后的哂笑,怕别人唤他骗子,怕这院子再不会有人来了。
      
       好在爹娘在天有灵,算着时辰把礼物给张佳乐送来了。

       孙哲平真像是天上下来的。一身月牙白的劲装,站在屋檐上朝下面喊:“你弄潮了人家的鞭炮,还想看什么放炮仗?”

       他手指的,是刚才笑的最凶的笔匠家的。

       那小胖子脸顿时通红,结结巴巴吼着“血口喷人”、“有本事下来说理!”,孙哲平便真跳下来了。

       一下来就被几个小胖子围住了。

       张佳乐心又提了起来。想去帮帮那人,却又怕自己添乱。

       孙哲平倒一点没怕,几下就把一群小胖子给揍趴下了。这时院子里不知谁喊了声“多吉公公来了!”众人才四散了。

       转眼周身空荡一片,张佳乐蹲下身去看他的繁花,也不知怎的就委屈了,小脸一皱,红了眼圈儿,眼泪没声没息的往下掉。

       突然颊上一热,一只半大不小的手掌在帮他抹眼泪。睁眼看清了,是刚才屋檐上那个,张佳乐忙开口道谢,声音却带了些哭腔。他有些不好意思,然而面前的人却朗声笑道:“都帮你报仇了,就别哭了。以后都别哭了。”

       我明明还比你大些呢,你当时怎就跟哄小孩儿似的跟我说话。  半生往后,张佳乐每每想到初遇那时自己抽抽噎噎的丢人模样,总少不了捣孙哲平一肘子。

       不过当时的张佳乐可吃这套了,太久没有人用这般语气同他说话了。看着半跪在地上给自己擦眼泪的人,他轻轻点了点头。

       那一晚他两是坐在屋檐上度过的。爬高从没成功过的张佳乐被孙哲平背着坐到了皇宫的最高处。孙哲平指着满天的星子对他挑眉:“看吧,是不是和你做的烟花一样漂亮?”张佳乐笑了,脸上红红的一片。
      
        “你是皇子吗?”看见旁边的人翻出来的衣襟上龙飞凤舞刺了一个“孙”,他好奇的问。

       “嗯...不是,我是皇子身边的一个侍卫,姓是殿下赐给我的。”

       百花国国风风开放,皇家人给身边亲近的近侍赐姓也是常事,是以张佳乐了然的点了点头,又小声嘟囔:“皇城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八皇子啊....”

       “殿下只是贵人所出,地位卑微,你没听说过也正常。”
      
        “哎!哪能这样说。”看着孙哲平有些无奈的神色,张佳乐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补救:“天家子弟哪有不高贵的,你家殿下以后一定会是个厉害的王爷,到时候你定也是个厉害的侍卫!”

       听着这话,孙哲平哈哈笑了,揉了揉张佳乐的发顶。

      张佳乐原以为这个有着国姓的小侍卫只是偶然误闯他的院子,才会有那一夜满眼的星辰。没想到从那后的每一晚,他都有了上屋檐的机会。

       白日里张佳乐蹲在院里做炮,一抬头就看见孙哲平趴在他院里最高的一棵槐树上睡觉,等到了用饭的时辰才跳下来,用衣袖擦擦张佳乐的脸,拿出几个精巧的点心递到他嘴边。张佳乐懂事的很,不管是喜欢的树莓馅还是不太喜欢的椒盐馅,他总吃一半留一半,咧着满是酥皮的嘴说:“大孙你也吃!”

        月亮上树梢了,孙哲平就带着他爬上爬下。开始还只在自家院子,后来御花园的八角亭,陈贵妃的淑怡轩,皇宫里渐渐没有他们没上过的檐了。

       大些了孙哲平还会拎壶酒到檐上来两人用一个小盅一点一点喝完一整坛的百花酿。张佳乐不胜酒力,却又贪酒香,喝的晕了头了,就往孙哲平怀里一栽,周身尽是孙哲平身上淡淡的安神香味儿,舒服的眼睛都睁不动。

       幼时这么闹惯了,等少年身体抽长了,张佳乐再靠上去依旧是习惯,只是耳朵里多了扑通的心跳。

       不像张佳乐总长不大的一张圆脸,孙哲平褪去稚气之后棱角分明的侧脸和坚毅的眉峰常搅乱着十五六岁的张佳乐做炮时的全神贯注。他总想,大孙体贴又俊朗,以后出了宫定能娶到个美姑娘,生下的孩子大概也跟他一样俊的。

       想着想着不知缘何就苦了脸,已经扔了火折,却晃了神忘记退开。火线燃得飞快,张佳乐一声惊呼未出嗓子,已经被树上的孙哲平飞身下来拽着滚了老远,顿时火光冲天,而张佳乐眼里只闪烁着绚烂的烟花,和孙哲平又怒又急的眉眼。再一刻他连烟花炸开的声音也听不见了,世间余下慌乱的扑通声炸得耳朵烧烫。

       “你干嘛呢!做炮能分心吗?张爷白交你了?”孙哲平吼道,那大概是他第一次朝张佳乐发火。上上下下把张佳乐打量了个遍,没见着伤处才缓下脸色,一把把人箍进怀里:“你想吓死我吗乐乐?”

       张佳乐被护的好好得,孙哲平却给炸伤了手,不敢告诉旁人,只自己胡乱用药敷了,本不是严重的伤,却还是落了病根,提东西提久了便会微微发抖。彼时张佳乐一双眼睛的目光全落在孙哲平身上,孙哲平有心瞒却没瞒得住,又不忍见张佳乐满脸的愧疚落寞,只得板起脸来沉下声道:“你这是嫌弃我左手没用成累赘了?苦个脸给谁看呢。”

       张佳乐吓得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连忙扯起嘴角。

       孙哲平看着想笑,又得坏人扮到底,憋的肚子一阵疼。

      
        心里生了懵懂的情愫,越是抑制越是抑制不住。

       早春里被摘进寝殿的桃花枝,盛夏时喂到嘴边的冰果子,金秋与红枫齐舞的剑影,凛冬堆成自己模样的雪人。日子里每个渗透孙哲平的缝隙都让张佳乐控制不住的欣喜。

     大孙真好啊。
 
        死死藏着掖着堵在胸口的话疯癫一般在张佳乐脑中逡巡的没了尽头,他以为这样的日子也该是永远没有尽头的。

       可天子脚下的安逸日子总也长久不了。

       入秋时节,一年无灾无祸风调雨顺的百花国百姓却没有丰收的喜悦,邻疆的羯人 大军压境,数月就席卷了关外十几座城。百姓恸哭,天子震怒,派大皇子带兵平羯,等来的却是皇子身死外族的哀迅,一时间皇城内外一派死气,公鸡的鸣声都能被听成羯人的号角,惊得人不得安睡。

       张佳乐自然也听说了闹得人心惶惶的战事,他没想到的是这场战火会烧到自己身边。
      
       “当真要去吗?才是大皇子呢,怎么就轮到八皇子了呢...”

       孙哲平带着这个消息来寻张佳乐,砸得他一阵眼晕。
 
       “那一位只是把他看不顺眼的儿子扔上远疆。第一个是善结党营私的老大,第二个可不就轮到庶出的我...我家殿下了。”对于自己马上要投身沙场的事实,孙哲平毫无惧色,反而有点跃跃欲试。 “等立了功回来,就能天天给你带玉片糕了。”

       那甜糯糕点张佳乐最是喜欢,只是材料珍贵,只逢年过节才有份例。

       张佳乐闻言,用力挤出一个笑脸,点了点头,又垂下眼去编他的炮结儿。大孙这么厉害,又哪能只为自己的私心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宫里,做个闲事都没半件的侍卫呢。他应是上阵杀敌,受千万人爱戴的大将军才对。

       张佳乐努力在近乎凝滞的空气中寻出些冷静,可鼻翼还是控制不住的发酸。

       行军前最后一晚孙哲平是睡在张佳乐院里的,他三两下整好张佳乐的床铺,幔帐一放,搂着张佳乐的肩睡得很快。张佳乐却怎也按不下去茫茫的心绪,等听得耳边呼吸缓了,他就悄悄睁了眼,仔仔细细瞧着面前的人每一寸眉眼,像要把这幅面容刻在自己心尖。

         这一别以后,何时才能见面呢。

       张佳乐想着,小心翼翼的凑近孙哲平的睡颜,魔怔的似的轻轻亲了他的嘴角。澎湃的情思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一般疯狂迸发出来,张佳乐耳朵通红,眼里却凉凉的一片,不受控制的又贴上那片薄唇。

       等他退开时,对上的却是孙哲平一双清明的眼睛。张佳乐惊得脸上血色'刷'地退了个干净,想出声解释,可张了口又说不出话,只低下头等着面前人的诘问。

       可等来的,却是一个紧紧的怀抱。

       “乐乐,你让我忍得好辛苦。”孙哲平沉沉的声音传进张佳乐的耳朵,抚平了他的慌乱,一丝一丝的甜意慢慢渗进他胸口。

       抱了半晌,孙哲平才腾出手抹掉张佳乐脸上的潮湿,“说了以后都别哭了,要听话啊。听话的话,等我回来,把你娶回家好不好。”说着也不等张佳乐回答,直吻上去,吻尽了一室的旖旎。

       孙哲平不在身边,张佳乐才觉着宫里日子原来这么无趣。往日孙哲平拿着竹竿敲一上午捣下来又大又圆的蜜桃,再吃进嘴也不过一包发腻的甜水,伏在梧桐枝一上午逮给张佳乐斗趣的蝈蝈,现在也就是只聒噪的夏虫。好在回忆还算丰富,张佳乐每日泡在思念里度日,日子也不那么难熬。脑袋里偶尔蹦出孙哲平临走前的那个承诺,他总免不了垂头低低笑一阵,被别家的看见了,都怪声怪气得调笑一番:“哟,小张这是有心上人啦,别是看上哪位公主了吧?”张佳乐甩了甩辫子大声反驳,耳根却已通红一片。

       又是一年秋意渐浓,羯人终于兵败而归。那个从不被看重的八皇子竟一剑砍下了羯族族长的首级,天子龙颜大悦,亲自去皇城外迎回了这个小儿子,次日就办了封王大典——越过前面的五个哥哥直封安王,取国泰民安之意。

       皇子回宫阵仗很大,张佳乐也早听了风声,只因着宫中无令牌不得随意走动,他也没有飞身上瓦的本事,只得在院里漫不经心的做炮,做着做着往院外望两眼。可整整一夜,来来往往的除了打更的公公,却没旁的人了。

       第二日清晨,张佳乐带着两只熊猫眼,脑子一热,偷偷跟在巡查公公背后,跟到了永和殿上,封王大典正迎着吉时开始。

       永和殿黑压压跪了一片的人,张佳乐赶忙伏下身,端端正正跪好了,眼睛却在大殿台阶上来回扫了个遍,扫到一处,呼吸生生窒住了。孙哲平不在佩剑的那一排侍卫中,也不在四周低头仰拜的人群。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正仰着头,从天子手上接过了安王的冠礼!

       孙哲平竟就是那横扫羯人百万的八皇子!难怪他总能越制带来各种皇子才吃得到的点心,难怪他明只是皇子侍卫却能整日不务正业陪在自己身边...原来根本一直都没有所谓的“我家殿下”...

       现今早不是那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八皇子,而是被天子青眼相加,被百官簇拥叩拜的安王,还会记着自己这个倒霉的炮匠吗?

       张佳乐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的,再没了别的念想。
  
       以至于孙哲平再迈进炮匠院子的时候就看见院里几十筒冲天的花炮不停的炸着,炮筒中间呆站了一个拿着火折的炮匠。

       这画面跟几年前那一幕太过相似,孙哲平心下一凛,快步上前把人拉离了那堆巨响的花炮。

         张佳乐臂上受了力,抬眼看见来人,心里早已波涛翻滚,却抬手挣开孙哲平,撇过头说:“安王殿下怎么来了这里,炸坏了皇家的金枝玉叶,草民怎担得起....唔....”话没说完,竟被一个吻堵上了嘴,张佳乐瞪圆了眼,肩膀又被紧搂着挣而不得,只能被亲了个腿软。
      
       “叫我什么?!”

       “安王殿下....唔...”

       战场回来的孙哲平带着这果决的英气,早让张佳乐动荡不已的心头又狠狠颤了颤。被吻得脑子里没了氧气,他只得屈服了,含着唇轻轻求饶,“大孙....”

       孙哲平这才满意了,凑到张佳乐耳边一字一顿的说:“下次再叫一回殿下,就这样罚你一次。”

       “明明是你骗我在先,我还没罚你呢....”张佳乐红着脸瞪他。

      “罚我陪你一世,总行了。”

      身后是齐鸣的朵朵烟花绽放的缤纷;天上是摇曳的明月星辰闪烁的皎洁,世间的美景大概都落进了这个小院。

       张佳乐却觉得,全部的那些,竟也及不上面前人的万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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